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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思产业资本理论视域下的数字平台:二重资本职能与实体经济萎缩

  • 刘勇 1
  • 项楠 2
  • 周绍东 2
1. 武汉科技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湖北 武汉 430065; 2. 武汉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2

最近更新:2025-02-12

DOI: 10.3785/j.issn.1008-942X.CN33-6000/C.2023.11.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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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数字平台日益成为新型组织形式,其承担的资本职能值得关注。马克思的产业资本理论指出,产业资本的三种职能形式及其循环过程是社会生产的前提,并且从中独立的商业资本会在流通领域实现并分割剩余价值。数字平台日益表现出产业资本与商业资本的二重资本职能,以及商业资本主导地位加强的特征。数字平台不仅能够推进实体经济生产模式中的生产资料数字化转型与生产者零工化转型,还会在提高社会剩余价值总量的同时,不断超额分割实体经济利润而致其萎缩。这启示我们要加强对数字平台资本之弊的规制,加强对数字平台要素之利的促进,加快从内探寻平台与实体的融合点,加快从外完善利益分配模式等。

数字经济正以前所未有的强大态势不断重塑世界经济发展模式,其所具有的广大辐射范围、迅捷发展速度以及纵深影响程度,使其日益成为各国竞相发展之经济形态。实体经济作为一国经济立身之本,是经济发展的着力点。因此,“加快发展数字经济,促进数字经济和实体经济深度融合,打造具有国际竞争力的数字产业集群

1,是当前及很长一段时间我国经济发展的重要战略。数字平台作为数字经济发展过程中的重要技术基础与组织结构,成为推动现有产业数字化转型、孕育数字时代特有的数字化产业的重要引擎。以马克思产业资本理论为指导,以数字平台为切入点,从资本运动维度剖析数字平台所表现出的产业资本与商业资本的职能二重性,厘清数字平台资本运动带给实体经济生产的数字化转型机遇以及主宰价值分割引致的实体经济萎缩困境,能够为进一步探究我国数字经济与实体经济融合机制提供政治经济学视角参考。

马克思产业资本理论

产业资本是资本循环总过程中资本价值呈现形式的总称。在资本主义机器大工业时代,资本主义的整个生产过程被分为生产、流通、交换和分配四个步骤,其中交换又蕴含在流通之中,而分配则是在流通结束后对剩余价值的重新分割,以保证各方利益和需求得到满足,资本主义生产过程得以持续进行。随着资本主义生产过程不断进行,资本价值总是会以这三种形式不断发生动态转化,从而构成资本总循环过程。马克思指出,这种“在总循环过程中采取而又拋弃这些形式并在每一个形式中执行相应职能的资本,就是产业资本

2]63。在社会分工的推动下,商品资本与货币资本又在流通领域进一步发展,并形成独立的商业资本形态,专门从事剩余价值的实现。

(一) 产业资本职能形式及循环过程

传统工业资本主义时期,产业资本三种形态职能各不相同:货币资本职能是购买生产资料和劳动力,为剩余价值创造提供物质基础;生产资本是为了生产商品,创造剩余价值;商品资本则是为了销售商品实现剩余价值。职能不同也为后续商品资本从产业资本中独立出来,成为在流通领域起主导作用的商业资本提供条件。不能孤立地审视三种不同形态资本的具体职能,必须将其放置在产业资本整个循环过程之中考察。

三种资本形式循环运动。产业资本转化为货币资本、生产资本与商品资本的不同形式,进行连续继起的循环。货币资本是产业资本循环的起点与终点,这也“最明白地表示出资本主义生产的动机就是赚钱

3]67。其具体循环过程就是资本家在第一阶段以货币G购买商品W,这个商品W主要包含生产资料Pm与劳动力A。第二阶段,G—W的实现过程结束后,以货币形式预付的资本价值的流通过程中断,货币资本转化为实物形态的生产资本,无法继续作为价值流通而只能进入生产消费阶段。具体表现为对劳动力的使用与对作为生产资料的商品的消费。对劳动力的使用表现为在一定时期内的劳动,对作为生产资料的商品的消费则表现为将生产资料作为新商品的生产要素与劳动力相结合,在劳动过程中被消耗。由此,第二阶段,即生产资本职能阶段也是资本的生产阶段。通过将劳动力A与生产资料Pm结合,经由生产过程P,获得新的商品W´。而后,资本循环进入第三阶段,此时“商品,作为已经增殖的资本价值的直接由生产过程本身产生的职能存在形式,就成了商品资本2]45。此时它必须履行商品职能,即在流通领域进行交换,从而再次回归为货币资本形态的W´。至此,产业资本实现了完整的循环。

资本循环需要三种资本职能形态并存。从产业资本的整个循环过程来看,要想保证其循环的连续性,必须由三种资本按比例构成,在时间上则呈现出三种资本职能形态的先后继起,即遵照货币资本、产业资本、商业资本再到货币资本的顺序。马克思还进一步在产业资本中引入时间变量,将资本循环时间总结为生产时间与流通时间之和,从而在对流通领域的深入剖析中考察了与产业资本紧密相连的商业资本。

(二) 产业资本与商业资本关系考察

马克思从历史层面考察了产业资本与商业资本的关系。从历史起源来看,商业资本的出现远早于产业资本的生成,它源于商人资本这一“资本在历史上最古老的自由的存在方式

4]362。当人的劳动创造出劳动产品后,人们之间为满足需求进行的物物交换便已经使产品具备了商品的二重性质,这一性质并不会因为生产方式的变革而改变。但是,“作为商品,它们都要经历交换过程和随之发生的形态变化2]5。商人资本的存在只是为买与卖充当中介,值得注意的是无论商人如何买卖,其“财产总是作为货币财产而存在,他的货币也总是作为资本执行职能4]362-363。当商人不断进行买卖时,便实现对买与卖的集中,以致商品交换完全脱离生产而沦为增加社会一般财富形式即交换价值的手段,营造出流通创造价值的假象。在这一条件下,商人垄断社会财富,并使得社会生产以贸易生产与大规模生产为表现形式,商人资本的主导地位在这一时段内不断强化。随着社会生产规模不断扩大,生产力水平提升,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形成并开始占据社会主导地位。“商人资本从它原来的独立存在,下降为一般投资的一个特殊要素,而利润的平均化,又把它的利润率化为一般的平均水平。它只是作为生产资本的要素执行职能。4]365

作为在流通领域专门从事商品交换并从中获取利润的资本形态,商业资本的存在以商品资本流通和货币资本流通为条件。无论在何种历史条件下,劳动所创造出的产品要想转换为商品,就必须在内在价值上表现为不同产品之间使用价值的交换,反映在形式上则是货币与商品之间的买卖活动。为了使这一活动能够持续高效发生,需要一个独立的专门化的中间商来履行买卖职能。由此,作为商业资本前身的商人资本,其“职能就是归结为这些职能,即通过买和卖来交换商品。因此,它只是对商品交换起中介作用;不过这种交换从一开始就不能单纯理解为直接生产者之间的商品交换

4]363。通过商人资本的持续买卖活动,生产与消费之间的联系加强,产业资本得以实现连续循环。但是,对存在于流通领域并由商人资本发展而来的商业资本而言,其本身并不涉及物质生产,因而无法创造剩余价值,其利润从何而来?对此,马克思在对生产劳动进行考察时,将商人的活动定义为非生产性活动,并指出商业资本在其整个流通过程中所预付的货币资本,主要包括购买商品的周转资本(B)、购买商业设施等的不变资本(K)以及雇佣工人所支付的工资(b),由于并未为商品价值创造追加任何要素,属于纯粹流通费5]80。这部分费用无法从商品价值中得到补偿,因而只能从作为产业资本人格化的生产商所创造的剩余价值中得到补偿。

商业资本是一种不生产利润而只分享利润的资

4]317。商业利润实质上是产业资本将其所创造的剩余价值向商业资本让渡的部分。关于商业资本的利润,马克思假设一年中作为利润生产主体的预付总产业资本=720c+180v=900镑,mʹ=100%,此时所生产出的商品资本W的量便为720c+180v+180m=1 080镑,总资本900镑的平均利润率为20%。这一过程是完全基于产业资本来探讨的,现在当我们加入100镑的商业资本后,这部分要“按照它在总资本中所占的比例4]318,参与利润或者说剩余价值的分配。即以总资本1 000镑中的1/10,在180镑的剩余价值中获取18镑的利润,此时原来的商品资本W便从1 080镑变为了1 062镑。也就是说,对产业资本家而言,他是以低于商品价值的价格将商品出售给商业资本家的,商业资本家为了获取自己部分的利润,在此基础上将商品以1 062+18=1 080镑的价格出售。进一步,从商品的生产价格,即商品成本(不变资本与可变资本的总和)+平均利润出发,会发现在生产领域,总资本为900镑,剩余价值为180镑,此时平均利润率为20%,而当这一场景拓展到流通领域,纳入100镑的商业资本后,剩余价值仍是180镑,但总资本变为1 000镑,此时平均利润率下降为18%。由此可见,商业利润率是个定量,“一方面由产业资本所生产的利润量决定,另一方面由总商业资本的相对量决定,即由总商业资本同预付在生产过程和流通过程中的资本总额的数量关系决定4]345

数字平台的资本职能二重性表现

作为数字经济时代的新型生产经营组织形式,数字平台在诞生之初仅仅是一种用于连接双方主体进行交互的场

6]14。但伴随着数字平台中的活跃主体不断增多,其功能不断得到开发与完善,逐渐从交互空间向其他空间扩张。依托数字平台的强交互性,大量资源向平台涌入,用户交互开始从简单社交向商品交换扩张,货币、商品开始在数字平台上大量存在。数字平台开始从交互场域向虚拟市场发展,并逐渐与资本意志融合,沦为资本运动的载6]14。在数字平台与生产过程相结合、与产业资本相融合后,数字平台便显现出产业资本意志。各种生产资料与劳动力商品实现了自由流通与交换,传统货币资本向生产资本转变的过程变得更加快捷与高效。传统的生产过程实现了从线下工厂向线上众包或外包的转型,生产资本比例呈现出缩小态势。与此同时,在数字平台赋能下,商品买卖变得更加便捷迅速,平台开始大力甚至专门执行商业资本意志,商品运动显示出产销一体化倾向。可见,数字平台作为资本运动新载体,不仅呈现出产业资本与商业资本双重职能时空并存的表征,还呈现出商业资本主导性强化的倾向。

(一) 数字平台产业资本职能表征

数字平台的出现推动了生产过程的剩余价值创造。在马克思看来,人类的一般生产过程包含两个维度:生成使用价值的具体劳动过程和生成价值的抽象劳动过程。其中,具体劳动过程包含劳动对象、劳动资料和劳动者三大要素,数字平台也从这三个维度在生产领域发挥作用。在劳动对象上,马克思指出:“所有那些通过劳动只是同土地脱离直接联系的东西,都是天然存在的劳动对象。相反,已经被以前的劳动可以说过滤过的劳动对象,我们称为原料。

7]209随着时代发展和生产力革新,数据取代土地等要素成为数字时代的新型劳动对象。对数据劳动对象的获取,就需要数字平台这一劳动资料。“劳动资料是劳动者置于自己和劳动对象之间、用来把自己的活动传导到劳动对象上去的物或物的综合体。7]209数字平台既能够作为用户进行交互性活动的场域,与数字劳动力相结合进行数据产品生产,又能作为一种数字基础设施,在劳动者搜集、分析数据过程中具有天然优势,因而能够作为劳动资料被广泛运用于生产过程之中。进一步,数字平台还孕育出更低廉的劳动力和数据获取渠道。得益于数字平台的连通性和交互性,生产过程可以有效摆脱时空限制,劳动呈现出更显著的自由性,劳动力与资本家之间的剥削和对立关系得到明显缓和。同时,借助于平台打造的全覆盖、全渗透、全领域生态圈,社会成员被平台总体吸纳。由此,生产过程具备了更为充足的劳动力,以外包、众包等为代表的数字零工成为新型劳动力,产业资本家的劳动力成本显著下降。同时全体社会成员在平台上的活动又为平台提供了海量数据,劳动对象的获取成本同样下降。

数字平台执行产业资本的意志。当数字平台取得融资之后,便会将其中一部分作为货币资本用于雇佣技术开发人员和寻求独立承包商进行平台运营维护、数据分析与挖掘、平台管理及辅助支持,在这一过程中数字平台承担货币资本的职

6]17。同时,借助平台这一基础设施,特别是工业数字平台,劳动者通过平台提供的多元化工作台就能进行数字商品或信息的加工和生产,创造剩余价值,平台呈现出类似生产资本的特征。对数字平台而言,大量资本投入到销售阶段,以商品资本形式存在。有别于传统商品资本,数字平台本身并不直接经营有形商品。它通常是通过对入驻平台的商品或服务进行低价或免费促销等形式进行推广,从而吸引并锁定用户,扩大网络外部效6]18,这部分推广费用便是平台商品资本的表现形式。

(二) 数字平台商业资本职能表征

数字平台在流通领域发挥着中介作用。数字平台使两个或两个以上的群体能够进行互动,这些用户群体包括消费者、广告商、服务提供商、生产商、供应商

8]251-289。根据平台用户的互动形式和目的,可将其划分为广告平台、线上商品交易平台和线下服务交易平9]18。广告平台的运营模式是通过获取cookies日志文件和root权限,进而收集用户的浏览记录、身份特征等信息,形成用户个人数据库,再借助算法对数据进行处理和分析,预测用户需求偏好、行为习惯,从而精准投放广告,引起用户的消费欲望,从而达成商品交易;线上商品交易平台,如亚马逊等则是通过整合传统商品交易的购买和支付功能,由生产商提供商品相关信息,消费者按需下单,促成线上交易订单,系统要求生产商安排物流订单,消费者确认收货后,平台抽取佣金后支付商家商品金额;以Uber为代表的线下服务交易平台,则是由消费者在平台上发布服务需求,平台通过系统搜寻服务提供商,促成双方服务订单,达成服务后抽取佣金、支付服务方相关酬劳。三类平台都极大地促进了商品和服务流通。广告平台通过其所具有的信息传递、消费诱导等能力,刺激和放大消费欲望,进而推动商品流通;线上商品交易平台通过其强大的信息整合能力和实时交互能力,为消费者提供更便捷的购物体验、更多元化的商品选择,形成庞大的线上消费市场;线下服务提供平台则通过即时响应的匹配机制,削减供需双方搜寻成本,提升匹配速度,促进服务流通。

数字平台通过提升商品和服务流通速度并从中获取收益的模式,执行典型的商业资本意

9]18。传统工业资本主义时期,商业资本的盈利模式是通过协助商品生产商出售商品,在流通中获取表现为商品价格差额的剩余价值。同时,传统商业资本所承担的是保管、运送和簿记等相关的流通费用,目的是保障商品能够被消费。回归平台,其身份依旧是媒介,通过促成商品或服务交易来获取利润(佣金)。同时,平台在这一过程中需要预付互联网、计算机、平台客服等相关的软硬件设施和人力投入费用,以确保订单能够高效达成。数字平台的出现亦是数字生产力革新对传统零售行业和大众媒介的必然颠覆。可见,数字平台具有商业资本的典型特征。

值得注意的是,相较于传统商业资本,数字平台所具有的强大算力和算法,使得它具有更强的集中性。它既能够有效解决传统商业资本中对人力的高度依赖问题,又能借助虚拟交易空间的强包容性和渗透性实现资本、商品和劳动的数字化随意流通。由此,相关监管成本巨大且难以监管,平台趁机通过其所具有的巨大谈判优势侵害以分散的众包者为代表的广大劳动群体的利益,通过商品和资本等的非在地性进行跨国避税,这些客观因素促进了数字平台的集中

10]55-75

(三) 数字平台二重资本职能趋势

从数字平台的形成发展路径来看,除工业数字平台是在传统工业生产资料基础上衍生出来的产物外,其他数字平台在未形成之前,都是作为创意概念出现的。由于创意未来发展的风险性,数字平台只能凭借其所谓的创新性吸引风险资本投资,再与技术和创意耦合形成,或者作为创意类项目经由各类基地直接加速孵化生

11]95-96。这种多渠道融资形式能够为数字平台带来简单快速且数额巨大的融资,使其在短期内达到独角兽规模。但由于其资金主要来源于资本市场中的资本盈余部分,其资本循环表现出生产过程基础之上的相对独立6]17,主要表现为在空间维度上的资本职能形式分割比例呈现出哑铃式结构,在时间维度上的资本职能循环从时间继起向同轨并行发展。

在空间维度上,产业资本职能的三大形式,即货币资本、生产资本与商品资本占比在平台作用下呈现出典型的哑铃式结构(见图1

6]17。当平台取得风险资本后,便会将其中一部分转化为货币资本,用于购买数字平台设计与研发所必需的数字化基础设施,以及雇佣专门从事数字平台设计研发、运营维护的数字劳工。在数字平台运营初期,这部分的投入成本相对较高,但数字平台进入正式运营后,这部分成本会逐渐下降,此时平台会保留或雇用少部分技术人员,购买少量生产资料以维持平台的各项功能稳定运6]17。从当前数字平台的具体类型来看,除工业数字平台外,其他平台大多以社交媒体与流通领域为主要活动场域,不涉及物质性生产活动,因而也无须投入太多生产资料与人力成本,货币资本比例更低。对数字平台的生产成本而言,由于工业数字平台之外的数字平台本身不存在生产过程或者外包生产过程,总体上看,数字平台发挥生产资本职能的资本份额甚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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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  数字平台三种资本职能占比的哑铃式结构

在此基础上,商品资本自然而然就在数字平台的资本职能形式分割比例中占据主导。实际上,这部分就是数字平台围绕销售商品所支出的资本,是货币资本与生产资本的集中转化形式。在上一环节中,数字平台本身不存在生产或外包生产过程,加之受到平台本身的虚拟性影响,平台无法直接从事有形商品销售,如亚马逊平台主要负责为实体经济生产的有形产品提供间接的线上销售渠道。对商品而言,销售环节是其得以从商品资本转变为货币资本的“惊险一跃”,也是剩余价值得以实现和转移的重要途径。而对数字平台而言,协助完成商品销售是其能够从生产商处分割剩余价值的重要前提。因此,数字平台在平稳运营后必然会分割大量的资本投入商品销售领域以形成对市场份额的绝对占有。例如通过平台补贴、免费或低价提供服务、邀请新人免单等方式吸引大量商家与用户进入并提升黏性,其中商品促销价格与原始划线价格之间的差额就需要平台通过商品资本加以补偿。若平台的商品资本投入能够有效填补推广阶段的巨额亏损,熬过实现正反馈的临界点,平台便能充分占据市场,进而实现规模经济乃至形成垄断,反之平台便可能直接倒闭。

在时间维度上,数字平台的资本职能循环形式依旧呈现出时间继起的连续性运动,但也彰显出时间上并存的发展趋势。在当前生产力发展水平持续提升,资本盈余、生产资料以及劳动力充足的现实情况下,数字平台在获得融资后,能够在最短时间和最大空间内完成货币资本的购买,实现从货币资本向生产资本职能转变的时间压缩。当生产资本出现后,数字平台依靠内嵌的生产环节以及通过外包或众包形式撬动的外部生产环节,同步进行生产。相比于传统生产过程,这一模式能够有效整合社会闲散资源,形成生产合力,进而提高生产效率,缩短从生产资本向商品资本转变的时间。当步入商品销售环节后,数字平台的数据分析与强整合能力得以彰显。数字平台通过前期推广阶段形成庞大的用户群体,通过对用户需求偏好等行为数据的大量收集整合,进一步生成用户的“消费画像”,通过向消费者精准投放广告、向第三方广告商出售广告位等营销手段与模式实现对消费者需求的刺激,并不断调整市场中的商品生产与供给,全方位满足消费者的需求。通过对大数据、云计算等数字技术以及传统营销手段、技术与模式的全方位整合,数字平台形成对需求端与供给端的强大控制力与引导力,获得对市场的垄断地位,进而提升从商品资本向货币资本的转变速度。

强变现能力也成为当前数字平台的一大突出优势。得益于数字平台对社会各方资源的调配,资本运动的总时间不断减少,资本循环与周转速度加快,剩余价值快速实现。在此基础上,数字平台为了追求更加庞大的价值量,意图不断创新其利润来源,致使资本职能循环在时间上表现出同轨并存的现象(见图2)。在数字平台单一运营模式下,三种资本形式循环往复,平台利润主要源于通过商品资本职能获得的实体经济剩余价值分割,以及通过出售广告位获取的广告收益。然而,当数字平台借助其在市场形成的垄断地位组建起自营工厂,形成自营品牌后,其所获得的货币资本可以同时转化为生产资本购买生产资料进行自营商品生产,以及转化为商品资本进行自营商品推广。在这种模式下,不仅数字平台的三种资本职能形式在时间上呈现出了同轨并存的态势,而且货币资本和商品资本的高占比所昭示的平台经济要么破产、要么垄断的极端发展方向,似乎也能够对其自营生产模式进行有效纠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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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2  数字平台资本运行下的资本职能形式

数字平台主宰下的实体经济生产模式转型

关于实体经济,当前国内学术界主要从其与虚拟经济的区分及产业层面划分来进行考察。前者主张实体经济是与虚拟经济相对而言的;后者主要是从产业层面进行划分,狭义上指代制造业,中间意义上指代农业、工业与建筑业,广义上包含农业、工业、交通通信业、批发和零售业、住宿和餐饮业、文化产业及除金融业、房地产业以外的其他所有服务

12]3。事实上,马克思在对资本循环过程进行考察时,就是围绕实体经济来展开的。在他看来,实体经济是指在价值实体统摄下由劳动者、物质生产资料和科学技术构成的以资本为核心的增殖性经济体13]78。虽然对实体经济的界定并未达成共识,但可以窥见其内核与本质,即具备价值实体并进行实体价值创造活动的经济体系。对数字平台而言,从最普遍的层面来说,它是数字化的基础设14]50。它以互联网为技术载体,以数据流量为核心要素,呈现出全场景、全空域、全解码等特征。随着数字平台不断从生活领域向生产领域渗透,整个生产过程都发生了质的转变。一方面,数字平台作为先进生产力加快了生产资料迭代更新,数字化的生产资料极大提升了实体经济生产过程的劳动生产率与组织管理效率。另一方面,数字平台作为机器的挤出效应与作为交互场域的强吸纳性创造出庞大的数字零工市场,采用众包或外包合作形式取代雇佣制,对平台解构后的生产过程进行承接,极大降低了实体经济生产的人力成本。

(一) 生产资料的多元化变革

生产资料是对生产过程之中劳动对象与劳动资料的总称。在原始社会,由于生产力水平落后,人们能够获取的劳动对象十分有限,主要以自然存在的各种物质要素为加工对象。随后伴随着社会分工与需求的不断细化,劳动对象的获取方式不断创新,范围不断扩大,货币、资本、信息等新型要素以及棉纱等中间产品等也逐渐成为劳动对象。劳动对象的不断扩大,离不开劳动资料的不断革新。马克思指出,劳动资料是社会生产方式变革的重要起点。“在工场手工业中以劳动力为起点,在大工业中以劳动资料为起点。

7]427劳动资料作为劳动过程中除对象外的一切物质条件,是劳动得以实现的重要基础。在资本主义诞生之前,人类劳动能力的有限性使得劳动资料主要以石器、简单农具、土地等为代表。而到了资本主义时期,受资本追求剩余价值的影响,生产工具不断发明创新,出现了蒸汽机。在此影响下,传统手工业逐渐为机器大工业所取代,以家庭、土地为场域的手工工场为机器大工业厂房所取代,工厂成为资本主义生产的主要生发场地。由此,资本主义的生产资料表现为机器化的生产工具、工厂化的生产场域以及自然为主、涵盖社会的多元化劳动对象。

数字平台的出现使得劳动资料与劳动对象发生了多元化变革。一方面,数字平台的高效性、连通性等优势使其日渐成为重要劳动资料。数字平台通过大数据分析技术将原有的社会生产过程和场景进行解码,并通过互联网进行重组与耦合,打造出一个与现实场景完全相同但附加功能更加多元的虚拟空间,从而实现对传统生产时空领域的无限延伸。进一步,借助大数据和云计算的强分析和处理能力,数字平台将传统实体经济的线下生产过程全面解码成一个个独立的模块,通过平台空间以任务形式分包给独立承包商,并全方位监控其在虚拟空间内的动向,实现了传统制造业生产过程的时空超越。当各个模块的生产任务完成后,制造业便可通过数字平台的整合功能进行串联,有效避免传统流水线模式下的生产低效性和非连贯性。另一方面,数字平台的出现使得数据逐渐成为当前时代的核心劳动对象。自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以来,技术发展持续跃升,人工智能的广泛运用使得传统劳动过程转化为数据的技术成本显著降低,数据成为生产领域的核心资料与表现形

15]148。凭借数字平台的强解码能力,平台上的所有活动都能转化为二进制代码,以数据形式存储,通过对数据进行分析能够预测行业发展趋势,从而调整生产模式与运营决策等。当数据达到一定规模后,还会呈现出显著的规模效应与自我增值。平台以及附着其上的组织机构、企业与个人都将从中获取收益,通过创造数字产品、多次出售数据库等方式不断创新收益来源。由此,在数字平台作用下,生产资料已实现从机器向数字、从自然原料向数据要素的数字化转型。

(二) 生产者的零工化转型

在传统机器大工业时代,生产者主要以雇佣工人的身份存在。雇佣工人的出现是时代发展的必然结果。随着社会分工不断发展,劳动呈现出异化状态,私有制得以出现。在此基础上,大量劳动者成为一无所有的自由劳动力,而货币所有者成为占据生产资料的资本家。对此,劳动者想要维生、资本家想要获利,就必须生产。而“凡要进行生产,它们就必须结合起来

2]44。由此,作为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基础的雇佣劳动便作为社会发展的必然产物出现。对雇佣工人而言,其生产过程也就包含为自己生产物质资料的必要劳动,以及为资本家创造剩余价值的剩余劳动两方面。现实情况下,资本家追求利润最大化,总在不断压榨工人剩余劳动,其结果便是工人的处境日益贫苦。在资本的本性驱使下,工人被困于暗无天日、空气恶劣的厂房中,作为生产零部件日复一日地从事着机械化的单一工作,甚至连呼吸新鲜空气、接触阳光乃至吃饭的时间也都被压缩侵占,以致“只要肉体的强制以及其他的强制一停止,工人就会像逃避瘟疫一样逃避劳动16]54-55。可见,在资本主义机器大工业中,商品的生产过程总是伴随着工人的痛苦和资本家的欢愉。在这种生产模式下,“一切提高社会劳动生产力的方法都是靠牺牲工人个人来实现的;一切发展生产的手段都转变为统治和剥削生产者的手段7]743

数字平台作为新型技术在推动劳动资料变革的同时,还创造出数字零工等新型生产者。马克思指出,机器对劳动者有明显的挤出效应,从而创造出大量相对过剩人口并使其沦为产业后备军。而在数字平台强吸纳性与连通性作用下,大量相对过剩人口向数字零工转变。数字零工具有非正式性、临时性和零散性等特

15]148。传统雇佣劳动模式下,劳动者与资本之间达成长期的雇佣关系,在企业和工厂内接受集中化管理和劳作。而在平台作用下,工人与资本的结合可以有效脱离企业和工厂的界限,并且以相对自由和独立的身份与任务需求方缔结临时工作协议,双方从正式雇佣关系向非正式合作关系转变,从传统他者雇佣向自我雇佣转变。数字零工具体包含零工化传统工作与“幽灵工作”两种模17]67-69。前者是数字平台作用下的传统工作组织方式和流程变化,如外卖送餐由电话订餐向线上订餐转型等;而后者则是资本家为完善人工智能,要求软件工程师发布大量诸如信息标注等“微任务”,零工通过API接受、完成指令,进而获得人工智能后台自动结算的任18]12。由于这一过程从始至终都在虚拟化场域进行,无法感知,因而被称为“幽灵工作”。无论何种工作形式,都在极大程度上改变了实体经济生产过程,通过数字平台,实体经济中的劳动者从雇佣工人转变为全社会范围内的自由零工,流水线分工形式被任务集众包或外包形式取代,劳动力成本显著下降,并且由于非正式合作关系的存在,零工与资本之间不再是法律雇佣关系,资本无须负担雇佣劳动下的员工福利和保险,资本责任就此消弭。自我雇佣下工作的不稳定性与平台总体吸纳下的低准入性,不断挫伤零工的议价能力,加剧零工的自我竞争与“赶工游戏19]168。伴随而来的却是实体经济生产过程预付资本持续下降,分工协作趋于精细,生产过程始终连贯,劳动生产率明显提升。

数字平台主宰下的实体经济利润趋势

数字平台作为数字时代的先进技术与资本运行载体,在履行产业资本职能时能够极大地推动实体经济生产模式转型。随着劳动生产率不断提高,资本的有机构成随之提升,整个社会剩余价值总量获得了提升。但随着数字平台的商业资本职能不断显现与强化,在商业资本不断积累的过程中,商业资本对产业资本利润的分割持续增加,随之而来的是产业资本利润下降,实体经济再生产与扩大再生产受阻,表现出生产萎缩甚至实体企业破产趋势。

(一) 技术赋能社会剩余价值总量提升

技术进步能通过提高资本有机构成进而提升社会剩余价值总量。关于技术与经济发展之间的关系,马克思指出,在资本积累和增殖过程中,伴随着技术进步,资本有机构成会不断提升,从而使得整个社会利润普遍增加。具体的作用机理是通过改变资本技术构成进而影响资本的价值构成来实现的。在机器大工业时代,资本构成包含物质和价值两种形式,其中物质形式主要表现为资本家用预付资本购买的一定数量的生产资料,以及为加工改造这部分资料而需要雇佣的劳动力,两者之间的比例称为资本的技术构

20]40。与之相对,劳动力与生产资料作为资本家购买而来的商品,本身具有价值和使用价值二重属性,通过两者的结合,资本家将其中所蕴含的价值全部转移到商品之中。通过对两者在新商品价值生产中的作用加以区分,又可以将劳动力和生产资料划分为只等量转移价值、以机器和原材料等生产资料为代表的不变资本c,以及在商品生产过程中能够创造出新价值、以劳动力为主的可变资本v。进一步,“由资本技术构成决定并且反映这种技术构成的资本价值构成,叫做资本的有机构成4]163。马克思用公式将其表达为c/v。按照马克思的逻辑,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对剩余价值的无限追求作用下,资本家致力于创造增加剩余价值的方式,即通过直接延长工作时间获取绝对剩余价值和缩短社会必要劳动时间获得相对剩余价值,前者容易引发工人的斗争与反抗,后者则需要想方设法提高劳动生产率。因此,资本家大量投入对机器、设备的研发与投入,致使c1的比重不断上升,伴随机器大量投入而来的便是劳动力需求的减少,从而引发“机器排挤人”现象。由此导致在生产过程中,资本有机构成呈现出不断提升的趋势,从而使得剩余价值与剩余产品数量提升,社会价值剩余总量实现有效积累与增加。

自数字平台生成以来,其在实体经济生产过程中的作用不断提升。作为一种数字时代的先进生产力,平台的发展能够通过影响实体经济具体劳动过程中的劳动资料与劳动者,对资本主义生产方式进行根本性颠覆。一方面,数字平台作为先进生产资料,将原有生产过程的范围从工厂扩展到社会生活,使得生产过程实现从单一流水线向多维流水线转型,并且依托数字平台的数据收集与分析功能,生产商能够有效感知市场价格变动,从而通过比价获取更低廉的原材料。由此,相比传统机器大工业时代的实体经济生产过程,在数字平台作用下的实体经济生产商对先进技术具有更强的用户黏性与接受度,对生产资料c1的投入比重不断提升,先进技术的运用也意味着生产规模的提升,对原材料c2的采购量随之呈现增长态势。另一方面,数字平台作用下,传统生产过程被进一步解码,成为一个个独立的任务包,依托数字平台的强整合性,这些任务包能够被多个承包商承包,进行独立作业。为了使这一过程能够有效进行,生产商需要在劳动力市场上寻求到足够数量的独立承包商。早在机器大工业时代,马克思就揭示了机器与工人之间的对立统一关系,“尽管机器生产实际地排挤和潜在地代替了大量工人,但随着机器生产本身的发展(这种发展表现为同种工厂数目的增多或现有工厂规模的扩大),工厂工人的人数最终可以比被他们排挤的工场手工业工人或手工业工人的人数多

4]248。与数字平台不断在生产过程中排挤工人伴生而来的,是生产规模与社会需求不断提升,平台的总体吸纳作用创造出数量庞大的产业后备军——数字零工。数字零工凭借灵活的就业方式和非正式的雇佣关系,逐渐取代全职劳动成为生产领域的重要劳动力。在数字平台的牵线搭桥下,数字零工通过众包或外包的方式成为实体经济生产商苦苦寻觅的独立承包商,双方缔结短期合作关系,任务完成后钱货两讫,相较于全职雇佣工人,其工资水平更低,生产商所需投入的可变资本v显著下降。可见,在数字平台的影响下,产业资本家(生产商)的c1与c2投入比重上升,v的投入比重显著下降,资本有机构成获得进一步提升。资本获得更大程度与范围的积累,剩余价值量与社会价值总量随之呈现显著增长态势。

(二) 主宰价值分割引致实体经济萎缩

在数字平台不断履行其作为产业资本的类似职能作用下,实体经济的生产商们不断利用数字平台实现生产过程的数字化转型,通过提升资本有机构成来不断增加社会价值总量。一方面,生产商运用数字工业平台提升机器智能化水平,有效提升生产过程全要素生产率,并且借助数字平台的强渗透性打造数字管理者,实现管理运营成本的降低与行政效率的提升。另一方面,依托数字平台的强信息整合能力与分析能力,生产商能够及时把握市场的价格变动与供求信息,进而实现对生产过程的难点与痛点的有效解决,有效规避生产过剩,降低生产风

21]68-69

由于数字平台自身所具有的虚拟性和集中性等特质,其在履行资本职能时又会加剧实体经济内部生产的行业垄断,并形成对实体经济流通领域的“挤出式垄断”。在马克思看来,“竞争迫使资本家不断扩大自己的资本来维持自己的资本,而他扩大资本只能靠累进的积累

22]683。然而,这一切只不过是个别资本家为了维持自己的实力,避免被对手打败或者吞并的手段。因此,为了获取更多剩余价值,个别生产商或产业资本家通过数字平台实现对劳动者的全面监控与隐性剥削,实现劳动生产率提升;通过数字零工的众包与外包等灵活用工形式,降低生产和用工成本,规避社会责任,变相延长价值增值过程。在此基础上,个别生产商或产业资本家再借助所占据的庞大绝对剩余价值,打造覆盖全社会、渗透各行业的数字平台生态23]138。在数字平台生态圈中,个别生产商凭借强势地位强占数字资源、实行平台垄断、压低商品价格、破坏市场竞争,进而逼迫其他生产商依附自身或被直接吞并,形成企业甚至行业垄断。此外,在数字平台不断履行商业资本职能的同时,又会形成平台经济对实体经济在流通领域的“挤出式垄断”。随着数字平台生态圈的形成,大量用户被平台吸纳成为活跃的参与主体,其全部的生产与生活过程都被平台解码而成为数据流。当强大数据优势与资本权力耦合后,数字开始具备资本化的形态,并开始呈现出资本数字化的扩张路径。数字平台作为资本数字化扩张的主要手段,通过雇用大量数字零工,组建起一支具备强流通性与实时交互性的“数字商人”队伍,专门从事商品配送与服务供给工作,强占零售与流通市场份额,使大量线下零售店濒临破产。

数字平台不断壮大自身的商业资本职能后,会通过主宰分配规则压缩实体经济的利润,致使实体经济生产规模萎缩(见图3)。借助数字平台的商人队伍,数字平台的商业资本职能得到极速独立与壮大,逐渐形成对全部流通领域的完全垄断,强流通使得资本的周转周期显著缩短,资本的流通速度显著加快,从而剩余价值持续增加,剩余价值量的积累效率显著提升。假定mʹ=200%,在平台运营投入与零工用工模式下,社会预付的总产业资本=900c+100v=1 000镑,此时商品资本W=900c+100v+200m=1 200镑,总资本的平均利润率为20%。当平台投入100镑的商业资本后,其占比为1/10,所得利润为20镑,平均利润率下降为18.2%。长此以往,随着商业资本占比不断提高,商业利润量将持续提升。在此基础上,数字平台背后的商业资本开始无所顾忌地展露其逐利本性,意图主导对社会价值的分配。相较于工业资本主义时代商业资本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一部分,数字平台作用下商业资本逐渐脱离生产而呈现出典型的侵占态势。在当前数字平台的精准分析下,生产过程呈现出产销一体化趋势,生产规模与数量完全遵照平台的需求数据分析与预测,并且在流通领域平台的商业资本“挤出式垄断”影响下,各种生产性的实体企业都被动或主动地加入虚拟空间经济体系,依托数字平台系统实现价

24]103-104,呈现出线下向线上的大幅转变。数字平台通过算法与租金实现其商业资本权力集中和强化,以租金最大化原则压缩实体经济的利润,榨取与分割实体经济的生产成果。数字资本家通过不断提高实体经济的商家抽成与平台租金,分割实体经济的产业利润。如其强制要求利润为120镑,此时,虽然商业资本占比仍为10%,但是其利润占比为60%,商业资本利润率则从20%提升到120%;而实体经济分得的产业利润仅80镑,完全不足以补偿所预付的100镑可变资本,社会再生产必然受到阻碍而无法进行。由此,实体经济企业不得不缩小生产规模、压缩成本生产假冒伪劣产品,甚至无法继续生产只能破产倒闭,整体上实体经济呈现萎缩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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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3  平台分割实体经济产业利润的发展趋势

研究结论与启示

(一) 研究结论

1 数字平台具有产业资本与商业资本的二重职能

作为在风险资本投资前提下,将资本、技术与创意耦合的产物,数字平台本身依然具有资本的职能形态,成为资本职能的物质化表现形式。一方面,数字平台的整个发展模式中,从数字平台架构到数字平台运营的整个过程内嵌了产业资本循环框架,致使数字平台呈现出产业资本的货币资本、生产资本与商品资本三大职能表征。另一方面,数字平台本身所具有的强渗透与吸纳能力使得其构筑起一个有效连接生产商与消费者的桥梁,商品从生产到消费的全过程呈现出一体化的趋向,数字平台呈现出类似商人的中介作用,开始专门从事数字时代的买卖活动,表现出商业资本职能形式。并且,由于数字平台吸纳形成的庞大数字零工群体的存在,其生产资本职能因生产过程采取外包或众包形式而弱化乃至消失,货币资本与商品资本比例持续攀升,最终结果便是商业资本职能逐渐成为数字平台的主要职能,商业利润成为数字平台的主要利润来源。

2.二 重职能不断强化平台话语权并加剧实体经济萎缩趋势

一方面,当数字平台不断发挥其产业资本职能,推进生产资料数字化和生产者零工化转型,生产率提高背后是全职劳动者数量饱和,并且伴随着数字零工的大量涌现,优化劳动力配置结构成为实体经济的必然选择。企业通过降薪、裁员等手段来减少全职员工数量,并以众包或外包形式来降低劳动力成本。由此将导致大量相对过剩人口与灵活就业群体的出现,这些群体无固定收入和福利保障,大量存在将导致社会稳定性失衡,进而从供需维度破坏实体经济的生产过程。另一方面,当数字平台商业资本职能取得主导地位后,资本循环在流通领域的流通时间持续缩短,资本在生产领域的停留时间又因为生产资料数字化与生产者零工化转型而缩短,整个社会生产呈现出快节奏模式,社会价值总量不断攀升,经济发展呈现出数字平台主导下、实体经济基础崩塌上的虚假繁荣。在数字平台强力渗透下,传统实体经济的生产过程对平台的依附态势不断加强,甚至在当前数字平台的精准分析下,生产过程呈现出产销一体化趋势,生产规模与数量完全遵照平台的需求数据分析与预测,并且实体经济的流通领域在平台的商业资本“挤出式垄断”影响下,呈现出线下向线上的大幅转变。同时,伴随平台话语权不断强化,它开始不断加大对实体经济产业利润的分割,即强制提高实体经济的商家抽成与平台租金,从而提高自身在总利润分配中的占比。由此引发的结果便是,当实体经济所创造的总利润恒定时,由于商业利润分割比例不断提高,实体经济所得利润持续下降,当其利润无法补偿预付资本时,再生产便无法进行,实体经济企业不得不缩小生产规模、压缩成本生产假冒伪劣产品甚至因无法继续生产而破产。

(二) 政策启示

从数字平台自身的双重职能以及对实体经济的双重作用来看,在数字时代要想实现数字经济高质量发展,必须构筑实体经济基础上的数字繁荣。我国以公有制经济为主体、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的基本经济制度,决定了资本以及在其基础上发展而来的数字平台等还将在很长时间、很大范围内存在,数字平台的双重职能及其造成的实体经济萎缩困境是必须面对的现实。基于上述研究,促进中国数字时代平台经济发展,要推进数字平台与实体经济融合。

1 加强对数字平台资本之弊的规制

数字平台所展现出的二重资本职能由于受到资本逻辑的影响,在实际发展过程中表现出产业资本向商业资本转化加剧、商业资本利润分割占比加剧的弊端。对此,必须从这两条主线出发,遏制数字平台的无限扩张趋势。一方面,要进一步完善平台企业的开办标准,工商部门应对平台企业的资金配置、人员配置、主营业务与业务范围进行明确规定。同时,工商部门还应定期开展对平台企业业务流水的抽查与核验。如主营网络直播业务的企业,应当明确其直播业务的主要领域,防止企业为了追求流量与利润,不断扩大其投资范围,从而挤兑其他行业发展。另一方面,政府可以联合平台行业协会,制定专门化平台监管政策。通过对大中小型平台企业开展实地调研与集中访谈,设定分区、分级的平台红利准线,防止企业在实际发展过程中出现不断提高利润分割占比乃至垄断行为;对存在垄断等行为的企业,依据国家《反垄断法》与《关于平台经济领域的反垄断指南》进行惩处,并纳入失信名单。

2 加强对数字平台要素之利的促进

在国家大力提倡发展新质生产力的背景下,应当正确审视数字平台所蕴含的先进生产力。一方面,数字平台具有强大的资源动员能力,数字平台的强整合力使其能够高效整合社会各种闲散资源进行统一调度,是优化劳动力、劳动资料及其组合方式的重要工具。因此,要积极探索数字平台创新性运用模式研究,鼓励高校、地方与企业加强技术创新与融合路径创新,从现有实体企业生产过程中的机器设备、劳动者与人员配置等角度,不断优化实体经济生产过程与生产方式。另一方面,数字平台对就业有强大的促进作用。数字平台对生产方式最重要的影响便是实现了生产者的零工化转型。对此,政府部门应当加快推动建设灵活就业劳动力市场,为零工群体提供有效就业指导和维权渠道。要在各地设立零工就业服务站,配置专门人员,为零工提供就业咨询、法律援助和便民服务。在此基础上,依托《新就业形态劳动者休息和劳动报酬权益保障指引》等相关文件,坚持分类指导、精准施策原则,细化落实方案,制定服务准则。进一步,以各级劳动局、人社局为主要部门,整合灵活就业群体工会等社会力量,组建灵活就业办,专门负责零工群体的就业指导、权益保障与权益维护工作。

3 加快从内探寻平台与实体的融合点

数据就是数字经济时代的石油,数字平台与实体经济融合的一大关键交点便是数据,数字平台的发展离不开庞大数据流的支撑,实体经济的高质量发展需要对市场供求数据的准确把握。在此背景下,数字平台的强整合能力为其提供了纾困解难的有效路径。对此,需要政府发挥服务作用,在智能互联与要素融合层面下足功夫。具体表现为大力推进全社会数字化基础设施建设,实现5G网络全覆盖,优化“上云用数赋智”基础设施,降低实体企业与平台企业的上云与用云成本,大力推进平台市场分析数据与企业生产数据共享,实现数字平台对企业生产决策赋

24]19。除此之外,政府还必须承担其管理职能,加快推进数字经济市场化、法治化发展进程,组建数字经济专门化治理部门,健全数字经济相关治理体系与法律法规,确保数字经济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框架下平稳高效运行。对推进数字平台与实体经济融合发展的新型实体经济,政府应当鼓励、支持与引导,通过设立专项扶持资金,成立产学研对接基地,简化办事流程与手续等,为这类新型实体经济提供良好的营商环境。

4 加快从外完善利益分配模式

实体经济是一国的经济根基,脱离实体经济,数字平台的利润来源无法得到有效保障,双方是利益共同体。因此,除了探寻数实融合发展点,还必须从外为双方构建一个合理的利益分配模式。在初次分配中,坚持按劳分配原则,提高实体经济中劳动者的工资水平与绩效,从而提高其劳动积极性。尤其是在当前平台主导下数字零工盛行的就业新形态之下,平台在去雇佣化、隐性雇佣化的模式背后,凭借其强势地位,肆无忌惮地侵占数字零工合法利益,并且逃避对劳动者应该承担的企业责任,对此应积极探索良性的数字平台和数字零工劳动关系与利益分配关系。同时,完善按要素分配制度,对平台企业在数据要素、智力提供等方面的贡献进行综合评判,建立工资底薪制度,在肯定平台贡献的同时,通过在增值税基础上设立平台税,依据平台所得设立起征点,实现对平台利润的动态调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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