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 汪超(https://orcid.org/0000-0002-3417-0150),男,武汉大学文学院副教授,文学博士,主要从事词学与宋明文学研究。
近20年来,词学研究有所进展,但仍存在一些问题。词学研究应在多重网络中展开。首先,词学是专门之学,但研究者仍需建构开放的知识网络。词乐研究虽有不少成果,但仍处于相对低潮。这与研究者受限于音乐知识,无法有效介入有关。词谱、词律等专门之学亦是如此。其次,可以尝试词学研究的时空延展,打造通观的“全息网络”,通过长时段的、大量的文本分析发现新话题。同时,注意域外汉籍,因为它们可以提供新文献,启发新视角,丰富文本网络。最后,要注意数字人文的发展趋向,要建设词学检索库,善用新技术,更新研究理念,以便及时因应。但数字人文终究只是辅助研究手段,技术取代不了阅读与思考,只有在传统研究的基础上,技术才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In the past two decades, some progress has been made in lyrics studies,and the study pattern has been adjusted to a certain extent. But there still exist some problems. Lyrics studies should be carried out in multiple networks. To begin with, although lyrics studies are specialized, scholars of lyrics should establish an open knowledge network. Lyrics studies are different from those of other literary styles. The research content of lyrics studies such as the music, rhythm and collections of lyrics is regarded as ″unique″ (of another family). In the past two decades, domestic and overseas researches on the music of lyrics in the field of lyrics studies have been at a relatively low ebb, though there have been considerable academic works. Lyrics studies are inseparable from music knowledge. Limited by the knowledge structure, many scholars are unable to make effective explorations on the music of lyrics. So do the rhythm and collections. Even within the discipline of Chinese language and literature, lyrics books in the past dynasties have become the linguistic materials used by linguists to discuss the problems of phonology and rhetoric. It can be seen that expanding knowledge network is still a necessary step for scholars to improve their research ability. Secondly, lyrics studies should be undertaken by extending the time and space to a comprehensive holographic perspective. Based on the current two research hotspots of ancient literature, the study of ″manuscripts″ and Chinese books abroad, we can try to extend the time and space of lyrics studies to create a comprehensive ″holographic network″. The canonization of Tang-Song lyrics has been completed. Analyzing the textual structure of lyrics in detail is helpful in opening up new ideas. The continuation and transformation of classic lyrics in later generations will bring about more subjects. If we look at the text structure of lyrics from a comprehensive perspective, the stability of the tone itself and the instability of the internal connection, rhythm, sound and emotion are also worth thinking about. Furthermore, it is the study of Chinese books abroad that is the driving force for the extension of space. These books provide new literature and perspectives for lyrics studies as well as enriching the text network. Therefore, scholars of lyrics should pay more attention to this field. Finally, the relation between traditional research and the trend of digital humanities should be undertaken correctly. Having emerged and developed rapidly, digital humanities are likely to determine the future academic trends. Although traditional research is the basis of literature research into digital humanities, it still needs to keep pace with the times. Lyrics studies can be carried out from three aspects. Firstly, a retrieval library of lyrics should be established. The retrieval system is the digital research tool most familiar to scholars. The research will be effectively advanced if we can establish a full-text retrieval library, which includes lyrics books in the past dynasties, research works in all periods, audio, video and other contents. Secondly, new technology should be put to good use. Visualization technology can partially replace field investigation and present the geographic distribution of groups of lyrics and schools of lyrics. The Markus text annotation tool can be used to sort out literature. Scholars should also actively find more new means suitable for lyrics studies. Thirdly, research ideas should be updated. Digital humanities are only an auxiliary means of research after all, and will not put traditional research on lyrics to no use. Technology cannot replace reading and thinking. Only on the basis of traditional research can technology play a greater role.
现代学科意义上的词学研究经过20世纪数代学人的努力, 已成为古代文学研究的“ 显学” 。近20年来, 词学研究在局部取得了一定的进展, 研究格局获得一定程度的调整。严迪昌曾忧心“ ‘ 显学’ 所‘ 显’ 的是词学研究中的一个部分……元明词固是程度不等地空缺研究, 清词研究其实亦是冷寂的” [1]10, 目前已有所改观。但仍存在唐宋词重复研究, 金元明词研究者队伍固化, 清词、民国词、当代词议题失焦, 域外词尚待开拓, 断代词学各自为战等问题。笔者首先认同“ 词别是一家” 的判断, 以此为基准考虑词学研究的向度与边界。从21世纪以来的研究情况看:一方面, 在大部分问题上, 唐宋词研究仍然是词学研究的“ 原乡” 。不仅唐宋词是词体兴盛的顶峰, 词学研究方法也从唐宋词研究中产生。另一方面, 词学研究应该在多重网络中考察, 例如知识网络、文本网络、因特网等。
词体兴盛之初, 是诗、乐、舞合一的综合艺术形式。词乐、词律、词谱等均可称词学研究中的专门之学。词体可以“ 别是一家” 也正建立在这些有别于其他文体的内容的基础上。因此, 研究者对词乐问题一直十分关注。改革开放后最早以词学研究获得博士学位的施议对、王小盾所从事的课题都与词乐相关。21世纪以来, 洛地《词乐曲唱》、刘崇德《燕乐新说》等都出现在2005年以前。《白石道人歌曲》旁谱的研究趋于降温, 且所论整体上未能超越杨荫浏等人。而张鸣关于宋词演唱形式与乐舞的论述, 如《唐宋“ 踏歌” 考释》(上、下)(载《人文科学研究所研究纪要》第61号)、《宋代词的演唱形式考述》(载《文学遗产》2010年第2期)值得注意。李飞跃的《唐宋词体名词考诠》(文化艺术出版社2015年版)也多涉词乐。他立足文献, 从乐曲、歌唱、文本方面对诸多词学名词进行过程性描述与还原, 考订细腻。又如董希平多篇论文专论唱词表演的乐器, 颇有意思。不难看出, 词乐研究离不开对音乐领域的涉猎。
2000至2010年, 韩国学者中仅金贤珠撰写《敦煌乐谱和敦煌民间歌辞之间的关系试探》《敦煌舞谱“ 南歌子” 与乐歌之间的关系研究》来讨论词乐问题[2]。日本学者村越贵代美、明木茂夫、中原健二等人则投入不少精力研究词乐, 其中村越贵代美的研究是将词乐置于开放的知识网络研究的范例。她将对雅乐与词的关系研究结集成《北宋末之词与雅乐》(庆应义塾大学出版会2004年版)。此外, 她又有《姜夔の「凄涼犯」に見る犯調について》(载《お茶の水女子大学中国文学会報》第20号)谈词乐中的犯调问题; 《姜夔の楽論における琴楽》(载《风絮》第2号)、《「魏氏楽譜」中の詞について》(载《风絮》第5号)讨论乐论与乐谱; 《南宋の詞学と琴》(载《庆应义塾大学日吉纪要人文科学》第19号)谈乐器; 《「韓熙載夜宴図」の時代と音楽シーン》(载《风絮》第7号)论述图画与音乐。可算是以音乐为抓手, 跨学科织就一张网罗词乐周边问题的知识网络。
文学学者的词乐研究实际上很少得到音乐界认可。秦洛在《宋代音乐研究文论集》(上海音乐学院出版社2016年版)总序中提到, 文学界的词乐研究有隔靴搔痒之嫌, 而音乐学界难以从声情、韵律等方面理解词文本。我们讨论词牌声情也总是从文本到文本, 而很难从音乐的角度介入。
事实上, 不光是词乐研究如此, 我们似乎还放弃了更大的空间。词乐在南宋以后, 载体功能弱化, 乐谱失传。明清人以曲唱词也当属词与音乐关系的问题。甚至当前流行歌坛、民间乐手以新谱之曲唱词, 都是词学可以关注的、不应放弃的“ 疆域” 。对此, 宋秋敏的《唐宋词与流行歌曲》(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9年版)做了有益的尝试, 但也非全从音乐角度考察, 而较多涉及文本。受知识结构限制, 大部分同仁无法顺畅地介入词乐探索, 幸而越来越多的青年学人重新关注唐宋词乐问题。如何立足词学去观察词与音乐的关系, 仍值得思考。
就算不跨一级学科, 在中国语言文学学科内, 研究门槛依旧存在。我们知道词韵是探索词律不可或缺的, 但题目类似“ × 代× 地词人用韵研究” 或“ × × 词韵研究” 的论文却多为语言学学者所写, 历代词、词籍成为他们研究的语料。又如探讨词的修辞技法时, 语言学学者也有先天优势。词学学者分析作品常用的修辞格有比喻、拟人、用典等, 诸如列锦、示现等非常见修辞格则较少讨论。吴礼权撰写了系列论文, 如他在《语言学研究集刊》(上海辞书出版社2014年版)第12辑、第13辑先后发表的《宋词“ 列锦” 结构模式的继承与发展》《明清词“ 列锦” 结构模式的发展演进考察》, 考察宋词、明清词的列锦辞格。语言学研究成果当然可以为我所用, 但不同学科关注的问题域有别, 词学学者若熟练掌握这些“ 武器” , 或可发挥更大效能。即便受过中文专业训练者, 仍然遗失了不少“ 武器” , 可知拓展知识网络仍是提升研究能力之必需。
回到词学本身, 词谱、词律之学亦堪称绝学。田玉琪的《北宋词谱》(中华书局2018年版)无疑是该领域的重要成果之一。近年来, 田玉琪、江合友、昝圣骞等在词体声律之学上都有贡献, 且依托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 词体声律研究与词谱重修” , 团队作战。这对培养专门之学的研究队伍、推动其研究进展都相当有帮助。萩原正树是当前最关注词谱之学的日本学者, 其研究主要围绕《钦定词谱》及日本词学家森川竹磎展开, 早期的其他研究也多与词律相关, 近年著有《森川竹磎「詞律大成」本文と解題》(风间书房2016年版)、《「詞譜」及とび森川竹磎に關する研究》(朋友书店2017年版)。
据前引金贤珠综述, 2000至2010年间, 韩国学者几乎没有词律、词体问题的讨论。可见专门之学准入门槛之高, 词谱、词律之学并不容易进入, 专门之学还是有待专门之人。而专门之人亦该“ 开眼看世界” , 不应只关心眼前的“ 一亩三分地” 。
古代文学领域的方法热、理论潮中, 词学研究几乎都没有缺席, 有些方法比如定量分析等还曾开风气之先。近年来古代文学研究借镜传播学、文化学、社会学等方法, 词学领域也颇有一批相应的成果。目前, 古代文学两个研究热点是写本研究和域外汉籍。笔者以为, 基于这两种研究视角, 可以尝试词学研究的时空延展, 打造通观的“ 全息网络” 。
首先从写本研究看时间维度的延展。写本研究对词学影响有限, 原因是:词学研究对象除唐五代词与写本有联系外, 其他皆是刊本时代的产物。但其文本研究、文本与经典的再分析值得借鉴。
唐宋词的经典化已完成, 对于经典词篇的释读如何打开新的思路?细致分析词作的篇章结构, 是过去20年文本研究领域值得注意的。陈满铭《词林散步:唐宋词结构分析》(万卷楼图书有限公司2000年版)用文章学方法分析词的结构, 可备一格。陶文鹏等《唐宋词艺术新论》(南开大学出版社2015年版)中《论稼轩词章法结构的创新》《唐宋词起、结与过片的表现技法》等篇更是直指词的文本结构特点, 给人启发甚多。起结之法, 唐圭璋先生在《论词之作法》已提及, 但后出转精。而我们对词的文本研究尤其是词的艺术研究仍有进一步深入的必要, 文本细读或许会有令人惊喜的发现。
宋代以后的词作, 经典化过程几乎都未完成。金元明词选本仍不够丰富, 清词、民国词更是尚未有全集问世, 其文本全貌的描摹尚有待将来。所以, 研究宋以后的词文本, 披沙拣金显得尤其重要。只有对单篇作品、个体词人系统摸过底, 才能挑出璞玉, 进行后续的琢磨、雕刻。
但是历代词毕竟数量众多, 如写本研究般讨论文本间性就有了可能。当唐宋词经典在后世作品中得到延续、发生变化, 将产生更多的话题。韩立平的《张志和< 渔歌> 引发的“ 风波” — — 谈宋人对文学经典的改编》(载《古典文学知识》2010年第7期)正是在断代中讨论经典改变和文本衍生问题。如果将时间下限不断下探, 想必还会有新发现。朝鲜与韩国词也是如此, 如朝鲜李朝李承召、姜希孟、申光汉等十多人仿拟李齐贤的《巫山一段云》“ 潇湘八景” 词, 参与人数之多, 持续时间之久, 值得探讨。当然, 此等命题并非词学独有, 其他文体都可能产生。在讨论文本问题时, 词与其他文体并不能截然两分。更何况, 小说、戏曲中有寄生词, 词中也有櫽栝其他文体的作品。
若以通观视角看词的文本结构, 词调本身的稳定性和内部起结承转、节奏声情等的非稳定性也值得思考。时间延展可以让我们看到更多断代研究看不到的问题。若再加上空间维度, 文本研究当有更丰富的内容。叶晔《明词北方图景与“ 南词北进” 的通代考察》(载《四川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8年第5期)提出“ 南词北进” 问题, 发人所未发, 尖新深细。沿着该问题, 若从文本研究来看词的流动, 又会是怎样的一番景象呢?空间的延展更不仅限于中国, 日、韩、越诸国都应是我们的考察范围。
而域外汉籍研究正是空间延展的推手。其实在几种词全集编纂时已用到了域外汉籍资料, 周明初重编《全明词》时就使用了不少日藏明人别集。宋词最近最大的辑佚成果, 当推佘筠珺从日藏宋本《新编通用启札截江网》中辑出的140首佚作[3]。彭国忠《唐宋词与域外文化关系研究》(安徽大学出版社2017年版)设“ 唐宋词乐词调传入日本朝鲜” 专章, 其文献来源《大日本史》《高丽史》也是域外汉籍。撇开文献不谈, 域外词对我们来说也是一番新风景。其实老一辈学者颇重视域外词, 如夏承焘先生编《域外词选》(书目文献出版社1981年版), 张珍怀先生有《日本三家词笺注》(黄山书社2009年版)。而我们现在除辑佚之外, 对域外词、域外词籍的关注并不充分。国内学者的相关专著以朝鲜半岛为主, 如李宝龙《韩国高丽词文学研究》(人民出版社2011年版)、杨焄《域外汉籍传播与中韩词学交流》(上海古籍出版社2017年版)、王进明《朝鲜词文学传播与创作研究》(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2017年版)。而日本、越南词的研究仅见单篇论文或学位论文, 其实词学界也可以且应该多关注该领域。
域外汉籍的视角给我们带来些什么呢?一是提供新材料。除中国词籍的朝鲜本、和刻本之外, 域外文人的词作、词话都是我们过去较少关注的。韩国学者柳己洙编有《历代韩国词总集》, 据悉他最近将在中国出版《全韩国词》, 而日本、越南词的全集修纂则未闻启动。但保守估计, 域外词有近万首, 自有研究价值, 比较困难的是深入了解其文化背景和及时掌握当地研究动态。二是启发新视角。域外词提供了空间比较的角度。如韩国词有不少作于词乐渐失、词谱未成的时代, 其句子、节奏有时与我们的阅读习惯相抵触。日本在平安时代就有词作, 当时的词与唐五代文人词渊源深厚。这些作品与中国本土词作有何异同, 相信可以比出新话题。三是丰富文本网络。葛兆光主张借助异域的眼睛回望中国, 或可在词学研究中进行尝试。例如经典词作、词人在文本网络中如何被借鉴, 如何被重新诠释。杨焄的《韩国历代拟朱熹词探微》(载《华东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0年第3期)已有尝试, 还可以继续深入探索。
不论是时间的延展, 还是空间的拓宽, 都扩大了文本的网络, 让更多问题在庞大的文本网络中照见别样的“ 容颜” 。实际上, 文本网络还应该涉及文体竞合、不同艺术门类的文本关系等。总之, 就是多准备不同的镜子, 在比较中摸索词的边界, 在模糊空间中找到自己的位置。
现代词学建立以来, 不少研究者集中关注个别词人、词派。虽有益于细节描述, 却容易造成词学研究内部条块分割, 缺乏整体观照。近年来虽有所改观, 但问题仍然存在。其原因是多方面的, 但网络发达之前, 文献获取困难, 又缺乏大量文本检索处理的技术, 学者自然分身乏术。如今网络普及, 且作为人文研究重要补充的“ 数字人文” 来势汹汹, 很可能左右未来学术走向。词学如何因应越发强劲的数字人文?数字人文正是笔者所说的多重网络之一, 要关注物理存在的网络与词学研究的关系。
需要强调的是, 数字人文并无取代传统研究方法之意。传统研究反而是数字人文的基础, 没有传统的文本整理、年谱资料、研究索引, 数字人文就是无本之木。虽然涉古专业早已运用数字化资源, 数字人文的推广却仍多阻滞。设若数字人文的方法有用, 词学研究就理当预流。下面略陈词学研究与数字人文结合的相关问题。
第一, 建设词学检索库。检索系统是近30年来最为学界熟悉的数字化研究工具, 词学界首个全文检索系统是张成、曹济平先生于1991年研制成功的“ 《全宋词》电子计算机检索系统” 。虽已难见其踪迹, 却足见词学研究者与数字化、信息化结合之早。1999年底由上海人民出版社、香港迪志文化出版有限公司推出的《文渊阁四库全书》电子版, 实现了超大规模文本的全文检索及文本可视化。后来的几种常见古籍数据库也具备该功能。这些都深刻影响着当前的古代文学研究。但它们的数据过于庞杂, 且没有收录近代以来的词学研究论著。如果能建立一个包含历代词籍、各时期研究论著、音频视频资料等内容的词学全文检索库, 将更具针对性、专业性, 研究也将更便捷、更高效。但目前看起来, 难度较大。一是受知识产权限制; 二是受工作量制约。前者显而易见, 不必赘言。至于后者, 统合研究文本的工作量极大, 需要有团队通力合作。纸本时代, 唐圭璋先生以个人力量尚且可以编成《全宋词》《全金元词》《词话丛编》; 数字时代, 建立词学全文检索库并无技术困难, 难在材料数据化耗时耗力。但如果团队作战, 仍有先例可循。哈佛大学、北京大学等研发的“ 中国历代人物传记资料库” (CBDB)积十数年之功, 已累积了42万条人物传记资料。我们现有的条件难道比CBDB草创之初更差吗?其实近年来, 仅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就已支持了众多包含数据库建设的项目。如果有人能效法包弼德建构CBDB, 将词文本以及周边各类资料整合建成词学全文检索库, 必然泽被学林。
第二, 善用新技术。信息技术急速发展, 让我们坐拥海量网络资源、工具, 但是如何善加利用?数字人文介入词学研究, 王兆鹏教授有较为成功的示范。他和肖鹏借Google地球的地貌图分析范仲淹《渔家傲》(《范仲淹边塞词的现场勘查与词意新释》, 载《文艺研究》2017年第2期)、辛弃疾《菩萨蛮》(《宋词的深度阅读与现场还原》, 载《中国文化研究》2016年冬之卷)等单篇词作, 确定词作的创作现场, 几可为定谳。如果没有这种可视化技术, 就只能实地勘查, 费时耗力。
又如CBDB可查询历史人物的社会关系, 并提供可视图, 在人物关系研究方面提供了新的研究模式。徐永明、刘京臣等人的研究都有很好的示范。若将它用于词人群体、词派的研究, 可以清晰反映词派成员的地理分布。莱顿大学魏希德开发的网络平台Markus与CBDB可实现人物数据关联。该平台可进行中文古籍的半自动断句, 提供初步的标注文本, 辅以人工校正, 可大幅提高古籍整理效率, 妥善运用或可对词评、词序跋等文献整理工作有所帮助。
其他网络资源还有很多, 只要多发现、多尝试, 甚至主动参与研发, 获得更多适合词学研究需要的新工具并非痴人说梦。
第三, 更新研究理念。数字人文研究终究只是辅助手段, 短期内不可能取代传统研究, 不会置传统词学于无用武之地, 其技术门槛、适配度问题也可能是我们开展此类工作的障碍。重要的是我们是否能及时更新研究理念, 正视技术革命带来的冲击和挑战。正如文学研究需要小学、史学、哲学等知识, 数字人文或将成为传统人文研究所需要的另一种新知识。我们既然熟悉中国知网、《文渊阁四库全书》电子版等资源, CBDB、CHGIS(中国历史地理信息系统)等数据库也可以是我们的研究手段, GIS、Markus等软件、平台也可以成为类似传统研究的索引、字典之类的工具。转变思路, 用数字人文的手段辅助传统词学研究, 一定能发现更多学术生长点, 解决更多新问题。
我们是成长在网络时代的研究者, 技术的发展不容忽视。但技术取代不了阅读与思考, 只有在传统研究的基础上, 技术才能发挥更大的作用。词学研究究竟如何因应时代的发展趋势, 还值得继续摸索、探讨。
[1] |
|
[2] |
|
[3] |
|